哪吒还有没有续集
一度风光无两的哪吒汽车，正在经历一场“风雨交加”的考验。
日前，20余位经销商代表x向哪吒汽车集体追讨欠款的消息见诸网上，哪吒汽车原首席执行官张勇被曝正在英国，哪吒汽车上海总部或很快撤离传言再起……由此，再次将哪吒汽车推上风口浪尖。
4月14日，被传已经身在英国的张勇在微信上回应称，仍担任公司顾问，正在为公司四处奔波融资。但这一回复并没有平息经销商的怒火。经销商提出，要求哪吒汽车赔偿2024年9月至今的运营损失，并预支2025年5月至7月的经营成本；所有经销商已打款未发车拖欠的返利和补贴，必须在5月11日前一次性返还；尽快恢复售后服务体系……或许真如张勇所言，正在筹措资金，那么“抢救”哪吒汽车需要多少钱？哪吒汽车能否闯过这一关？
员工“半薪”、经销商逼宫
近日，位于上海市普陀区大渡河路452号的哪吒汽车上海总部一楼，昔日曾引人注目的哪吒汽车总部直营店已经人去楼空，但透过上锁的玻璃门，还能看到里面的展车。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员工王先生告诉记者，楼上的办公区还有少数员工留守，尽管没有官宣上海总部撤离，但很多员工已经离职。目前，在职员工从去年末至今一直是“半薪”状态，员工社保也无法按时缴纳。
在北京，位于朝阳区湖景东路北投购物中心B1层原哪吒汽车北京体验中心已经消失，原址改为了起亚汽车体验中心。据了解，目前北京地区几乎已经没有正常运营的哪吒汽车销售中心。“目前工厂还没复工，售后缺少零部件，只有现车在售，但无法保证交车周期。”哪吒汽车官方客服对工厂情况作出如是答复。
哪吒S车主庄先生表示，车辆的增程器损坏，由于售后没有配件，车辆只能使用纯电模型行驶，但纯电续驶里程实际只有100多公里，他自嘲自己花费十几万元买了辆大号“老头乐”。另一位用户在为车机故障而烦恼不已。“2月初车机出现黑屏，下单换新设备到现在都没发货，多次拨打售后电话也无人应答。”哪吒汽车用户吴先生表示，每次车辆启动前都要多次重启车机系统，手机App上显示的“车辆离线”状态也已经持续多日。
早在今年1月就有多位用户反映，哪吒汽车车机无法联网，哪吒汽车官网与车机系统因“维护升级”宕机长达72小时，技术工程师的回应是“服务器过载”导致。随后，2～3月用户断网情况更加频繁，4月多地还出现了区域性断网。据报道，哪吒汽车“车机断网”相关投诉量较去年激增217％，覆盖哪吒U、哪吒V、哪吒S等全系车型。
与此同时，经销商的维权活动，也成为哪吒汽车近期最为头痛的事之一。目前，经销商已经组建起维权群。据知情者介绍，4月14日晚上，前来维权的经销商代表集中在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公司会议室，人手一份《债权确认书》，是3月19日哪吒汽车向供应商提出的债权转股权方案。
经销商代表吴先生表示，从2023年底到现在，哪吒汽车共欠他所在公司近200万元，其中包括车款、返利以及部分售后索赔。之前，他也曾去哪吒汽车桐乡工厂维权，可到了那里才发现，生产线上已经空无一人。维权期间，都是哪吒汽车的法务专员在接洽，让经销商在《债权确认书》上签字，并让经销商提供损失金额、财务账目往来证据等材料，然后将《债权确认书》和材料一齐收走，说是拿去盖章确认。目前经销商都仍在等回复。
或需数百亿元“救命钱”
据不完全统计，从近10年公开信息看，合众新能源进行了10轮融资，融资金额约为228亿元。其中的投资机构包括私募股权基金、政府基金及其他专业投资公司及战略投资者等。其2024年6月向港交所递交IPO申请前的一轮融资中，按照每股价格16.15元计算，合众新能源IPO前的估值超450亿元。
公开数据显示，2022年，哪吒汽车以年销15.2万辆的成绩超越“蔚小理”，拿下造车新势力年度销冠；2023年，销量下滑至12.4万辆；2024年，销量进一步减少至6.45万辆，同比下降超过58％。2025年1月，哪吒汽车交付量仅110辆，同比减少97.76％。
根据其招股书披露的信息，截至2023年底，哪吒汽车的净资产为29.31亿元，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为28.37亿元。2024年的数据并未披露。“根据招股书，可以大致作个推算。”在长江商学院副教授陈晖看来，根据招股书数据，哪吒汽车2023年营收135.55亿元，净亏损68.67亿元，过去3年累计亏损183.8亿元。2021年至2023年毛损（公司在运营过程中发生的损失）分别为-34.4％、-22.5％、-14.9％，虽然毛损情况逐年有所改善，但除去所得税前的亏损依然是连年递增。假如按照2024年哪吒汽车已经将毛利率改善至0、其他费用支出较2024年也不继续扩大推算，其依然有亏损缺口近50亿元。
从哪吒汽车资金流看，2024年就算哪吒汽车不再有新的投资，也不用为融资付息，经营状况正常，也依然有约43亿元的现金流缺口。“数据显示其持续亏损。”陈晖表示，2023年哪吒汽车亏损近70亿元，其现金及现金等价物2023年较上年减少近40亿元，这意味着即使一切正常，哪吒汽车在2024年也需要注入数十亿元资金才行。而从公开信息看，2024年哪吒汽车几乎没有大笔融资到位，在销量持续下滑的情况下，亏损也在加剧。
数据显示，2023年，哪吒汽车雇员福利支出为24.84亿元，其中2.38亿元是以股份为基础付款，现金支出超过22亿元。“从招股书的数据看，收支难以相抵，亏损持续加大，‘抢救’所需资金不菲。”西北工业大学新能源应用技术研究中心研究员于冬生认为，参照如今造车新势力企业的运行成本，从现有数据大致推算，要解决相关债务和欠薪，让哪吒汽车回归正常运行，至少也需要百亿元资金，且后续还要保持高额融资不断接续。
此外，哪吒汽车曾表示，将20万元的车以15万元的价格售卖，如果哪吒汽车依然想通过“以价换量”来追求销量，盈利并不容易。“实现自救，首先要做一家有盈利能力的企业。”广东新能源汽车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林森建议，哪吒汽车的成本控制能力不足，其产品销售收入不足小鹏汽车的一半，更不如零跑汽车，但估值却高达400多亿元。在目前情况下，既要想方设法提升销量，提高产品利润，也要注重精打细算，严格控制不合理支出。
目前，哪吒汽车面临的问题，除了资金链，车型定位不清晰也是掣肘。哪吒汽车现有5款车型，市场定位模糊，既想抢占年轻群体市场，又想抢占中产；既想立足国内，又想出击国外；既要低价抢占市场，又想挤入高端赛道。结果往往很容易陷入“什么都想要，什么也得不到”的怪圈。
E轮融资已有眉目
其实，就近10年造车新势力的发展而言，资金链断裂是一个致命的“死穴”。“因为这一问题倒下的造车新势力不少。”陈晖认为，此前威马、博郡、拜腾等造车新势力，几乎都是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倒下。对于造车新势力而言，资金是“命门”，技术是基础，产品及销量是依托。
林森对此有不同看法。他认为，哪吒汽车与之前的博郡、拜腾有所不同。尽管因为融资艰难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但哪吒汽车在海外依然有一定销量，如果能从战略层面重新谋划，强化内部管理，加强海内外市场拓展，赢得新的融资，哪吒汽车并非没有希望。
而哪吒汽车的确也从不承认资金链断裂，但资金短缺是不争的事实。2024年11月7日晚，A股上市公司埃夫特发布公告称，因哪吒汽车母公司合众新能源拖欠逾4800万元合同款，公司已提起诉讼。
现实是，除了经销商追讨欠款，供应商也到哪吒汽车上海总部讨债。为此，哪吒汽车提出债转股方案，将供应商拥有的70％债权转化为合众新能源的股权，剩余30％债权作为无息留债以现金方式分期清偿。
近日，网上流出的一段哪吒汽车的视频显示，哪吒汽车高管给经销商及供应商鞠躬致歉并表示，“会尽快解决问题”。据称，哪吒汽车会在4月30日前给经销商完成配件供应，以保障40多万车主的维修需求。对于经销商未发运的车辆，承诺一周内想办法解决。
对此，记者向哪吒汽车方面进行核实，对方回复称，目前还在谈，具体解决方案尚未最终确定。“哪吒汽车一直在艰难地活着，在悬崖边。创业10年，经历过诸多黎明前的黑暗，2016年左右，半年发不出工资，高管和中层干部都没发工资，再艰难一些，很多人扛不住压力不干了。我也失眠，但是属于你的时代，你不扛谁来扛？舍我其谁。”2024年11月27日，哪吒汽车创始人、董事长方运舟曾公开表示。
尽管哪吒汽车此刻面临新的十字路口，但无论是经销商还是供应商，都不希望哪吒倒下。“那样欠款就没有着落了。”经销商和供应商如是说。好在哪吒汽车近日表示，其E轮融资中领投方的30亿元计划4月到账，将主要用于全面恢复生产和未来发展。按照已经兼任哪吒汽车首席执行官的方运舟的规划，通过一系列改革，哪吒汽车将在全力以赴实现IPO的同时，未来2～3年内实现销量国内国外销量各半，2025年整体毛利率转正、2026年公司整体盈利的目标。
哪吒汽车能否上演“绝地求生”，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