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车 · 论势 || 多一些多维审视与理性归因

此前，笔者撰写了《安全：不能被智驾字典遗落的词汇》一文，通过引用宝马集团董事高乐对智能驾驶的观点，深度剖析国内智驾在发展、宣传及法规层面存在的问题。文章强调企业在宣传智驾技术时应保持克制、严守法规，以免误导消费者，防止因技术滥用而引发交通事故。
　　然而，就在该文发布后不久，《小米汽车致三人死亡》的新闻迅速登上各大资讯平台热榜。
　　“3名女大学生”“智能驾驶”“撞击后车辆无法解锁”等极具冲击力的关键词，加之小米汽车的高流量，使这起事故瞬间成为舆论焦点。公众在为逝者惋惜的同时，对小米汽车的态度也迅速由支持转为严厉谴责。
　　流量反噬是小米汽车高热度之下的一种必然结果，但在事件真相尚未明确之前，我们不能急于给小米汽车贴上“有罪”标签。希望公众能暂且放下先入为主的“弱者同情心”，以更加客观、理性的态度来审视这一事件。
　　从技术层面分析，此次事故中受损的车辆为小米SU7标准版，该车未配装激光雷达，而是采用11个车外摄像头、12个超声波雷达和1个毫米波雷达。一般情况下，车辆的几套感知系统会同时对周围环境进行感知，并在数据汇集到处理端时，根据各系统的局限性，对不同感知设备的测量结果进行权重分配。例如，在光线充足、视野良好的情况下，摄像头主导的视觉感知系统权重更高，其他雷达则起到辅助作用；而在光照条件不佳时，视觉系统难以发挥作用，毫米波雷达的探测结果权重就会上升，成为系统采信环境数据的主要依据。
　　本次事故发生于夜间，且车辆长时间处于辅助驾驶状态，这意味着环境感知的重任主要落在毫米波雷达上。不过，毫米波雷达虽然能有效探测周围环境，但对物体的描述能力欠佳。例如，它可检测到金属饮料瓶等物体，但无法准确识别其具体形态。此外，在事故场景中，毫米波雷达还面临多径效应干扰和低反射率点云误判等挑战，这可能导致系统误判障碍物距离或将其归类为“背景噪声”，从而不进行制动操作。因此，在暗光环境下，以毫米波雷达为主的辅助驾驶功能存在较大局限性。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事故发生前AEB（自动紧急制动系统）未做出响应提出质疑。有人认为，如果AEB能在驾驶员踩下制动踏板时及时介入，或许能避免事故发生。但实际上，由于毫米波雷达的局限性，系统虽检测到前方物体，但并未将其视为需要紧急制动的障碍物。因此，即便AEB介入，事故或许仍然无法完全避免，但结果可能不会如此惨烈。至于AEB在事故发生前是否做出反应，目前仍需等待更多消息来证实。
　　除技术因素外，公众情绪也是此次事件中不可忽视的方面。公众愤怒的焦点在于小米SU7为何没能避免事故？车辆为何会自燃？撞击后车门为何打不开？然而，我们也应注意到，高速公路修路时通常会在距离修路点2公里处开始提示，1公里和500米处还会设置车道引导桩桶及闪烁灯光等。从现场照片来看，道路一侧设置了大量红色隔离桩。在这种情况下，驾驶员为何没有做出相应反应？这无疑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我们在追求技术完美的同时，也应重视驾驶员对辅助驾驶系统的监管责任。驾驶员对辅助驾驶功能过度依赖和监管不足，很可能是导致悲剧发生的关键因素。此外，在车主群、短视频平台等渠道中流传的脱手驾驶视频，也加剧了驾驶员对辅助驾驶功能的认知偏差。因此，我们不能将责任全部归咎于企业宣传或技术本身。“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公众、企业和技术提供者都应承担各自的责任。
　　任何技术都有其适用的边界条件，所有事物的发展都必须遵循客观规律。当技术突破边界条件，悲剧的发生就几乎成为必然。可以预见，类似的事故不会是最后一起，我们更应该从中吸取教训，避免此类事故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于企业过度宣传问题，政府相关部门确实应予以整治和规范。但同时，我们也应看到导致驾驶员认知偏差的多元因素。在当前技术条件和法规框架下，所有由辅助驾驶引发的事故，驾驶者都需承担责任。因此，我们应该从多个维度进行理性分析，警惕“非黑即白”的简单归因逻辑。
　　综合来看，这起事故的成因错综复杂，涉及技术、宣传、监管和用户行为等多个方面。对于智能驾驶事故责任的探讨，我们需要保持客观和理性，从多个维度进行深入分析。智能驾驶的健康发展需要“技术向善、监管从严、用户理性”三者之间的平衡。技术创新必须与安全伦理同步发展，任何一方都不能在“便利性崇拜”中逃避自身应承担的责任。